小涅一直把自己的童年,假定为4岁之前,没有原因,小涅只是笃定的认为那是她的童年时代。小涅的童年,传说中大半在医院中度过,但小涅对医院的记忆却异常稀薄。妈妈说,那时你还不懂事。小涅傻傻地点头。
那时小涅住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,院子的中间有两排长长的石桌,上面摆满了各家的花草。小涅常常在花丛中洗澡。那时的小涅应该很小很小,小得一个脸盆在小涅眼中都大如澡盆。灿烂的阳光如水般流在小涅的周围,小涅的爸爸舀起盆子里的水安静地冲过小涅瘦小的身躯,小涅在嬉笑。在小涅稀薄的记忆中就有这样温暖的一幕。妈妈说,那时我们过得很艰辛,那么小的院子,那么小的房子,住着那么多的人。小涅说,我不记得了。
进院的墙上爬满了树藤、青苔,雨天的时候,就有许多蜗牛在上头游荡。小小的小涅喜欢穿着雨衣,站在稀稀疏疏的雨中,安静地看着比她还小走得比她还慢的蜗牛。小涅想,那时她应该很喜欢穿雨衣,很喜欢下雨天,但为什么现在她最讨厌下雨天,并且从来不穿雨衣。妈妈说,你长大了。小涅歪着头,也许吧。
小涅晚上睡觉的房间,在离那个大院子二十米开外的另一个院子里,小涅也不知道为什么。那个院子应该是一座两层的方形筒楼,当中有一个天井。小涅家的卧室就在二层的楼梯口。那里有木质的楼梯,走过去就有一阵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,小涅很喜欢。有一段时间,幼儿园一放学,小涅就费力地爬上一级级高高的楼梯,听着吱吱呀呀的声响,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里的门,安静地做在电视前看《西游记》。小涅一直记得家中那架黑白电视里一只猴子破石而出,那时小涅将嘴张得很大,嘴里喃喃着:“啊,猴子……飞……”。妈妈说,不记得有这件事了。小涅说,有,一定有,只是你没看见。
小涅不喜欢去幼儿园,一点也不。所以她会装成很虚弱的样子一直睡在屋子里,爸爸妈妈常常忘记她的存在,将熟睡的小涅一个人锁在屋子里。等小涅睡到日晒三杆头,等小涅清醒地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时,小涅学会放声大哭,站在窗口。最后把上班的爸爸都引来了。那时爸爸就在院子不远的地方上班。小涅很大了才知道,原来那是县委大院。妈妈说,那时你太小太小了,缩在被子里,谁也看不见。小涅说,哦。
小涅那时常常会一个人游戏。院子里只剩下小涅一个人不愿去幼儿园。邻居有个大小涅两岁的哥哥,平时小涅想上学时,总是跟着那个哥哥,幼儿园放学后就跟着他县委大院里疯跑。县委大院里应该有许多小孩子,但在小涅的记忆中,那时似乎就他一个。小涅常常和他一块去拾叶子,最喜欢绕着县委大院的一棵大樟树走,从这边走过去,在那边看见他,总觉得很有趣。小涅常常会摔倒,然后那个哥哥总是一脸愧疚地扶着小涅回家,然后低着头告诉小涅的妈妈,阿姨,对不起,我又让她摔倒了。现在小涅偶尔也会想起他,但小涅知道即使她再摔倒也不会再有人将她扶起,生活教会她如何独自爬起。小时候的小涅是那样一个走路摇摇晃晃,跑三步摔一跤,永远要人照顾的小孩子。妈妈说,其实那时你很安静,很懂事,就是常常生病。小涅说,你不是说我那时不懂事?
小涅见过她小时候的照片,看上去和现在很像,瘦瘦精精的,的确像常生病的孩子。小涅应该常常吃药的。但知道现在小涅依旧无法大把大把的吃药,至多一粒一粒的慢慢地吞。这让小涅一直觉得很吃亏。小时小涅吃药都要把药捣碎和在水中,灌进去。妈妈说,你很乖那时,总是一声不吭。但小涅却一直记得,几个人拖着小小的小涅,把一大勺的药水灌进小涅小小的嘴巴里,小涅挣扎着,挣扎着,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,最后在泪水中小涅还是把药咽下去了。难道真的会像妈妈说的那样,小涅很乖,小涅一声不吭。小涅自己也迷糊了。
在小涅哪个很破,有很多青苔,却充满花草的院子里,小涅一直很快乐地游戏着,尽管有时孤独。小涅最喜欢的还是院子里那间阴凉略潮的屋子。妈妈说,那屋子又小又破,每天晚上进去,一脚都会踩死几只老鼠。但小涅却一直记得,那是一间宽敞凉快的屋子,特别是在夏天。墙上贴满了小涅喜欢的卡通贴纸,还有小涅的画,小涅的剪纸,小涅每天吃饭时就仰头看着它们,时而吃一口妈妈喂的饭。妈妈却老说,很小很小时,你就会自己吃饭,很小很小时,你就吃得很快。真的是这样?不知道。在那墙上还挂着一本日历,小涅每天早上一起床,就喜欢扑通扑通地从二十米开外的卧室跑到屋子里,常常会摔倒。然后自己搬一张小凳子,趴在墙上将日历撕掉一张,但通常不止一张,小涅会一直撕到绿色或者红色的那一张才罢手。而后一步到的妈妈总会听见小涅开心的笑声,妈妈,去玩吧,今天不用上课了,绿色的呀。后来妈妈就将日历挂得更高,抑或将板凳藏到小涅找不到的地方。小涅仰着头告诉妈妈,撕一张给我吧,我……还要一张……这些话似乎就在昨日说起,但小涅却发现时间流逝得如此仓促。
童年的小涅,傻傻的,呆呆的,静静的,走路摇摇晃晃,喜欢喃喃自语。小涅现在才记起,小时的她有另外一个名字,叫“静喃”,大家喜欢叫小涅“喃喃”。但在搬出那个大院后,小涅却有了另外一个名字,小涅也不知道为什么,但她却不愿再去问妈妈,这是小涅的童年,这是她自己的童年,而不是妈妈口中的童年。
PS:高三时为自己的童年写下的文字,还是很怀念,都翻出来再看看。